 文/周繼鳳 從“2019年最慘的人”到“2020年最飄的人”，濃眉大眼的安徽好人李斌只用了不到一年時間。 這一年里，李斌帶著他的團隊和擁躉，過山車式地體驗了一把飛馳人生——驚險、刺激，還差點兒沒命。 2019年年底，蔚來虧了100多個億，月銷不過幾千臺，兜里的錢幾乎撐不過一個月，命懸一線，沒人愿意輸血續命。蔚來的創始人、已經實現財富自由、被奉為“出行教父”的李斌在當年被扣上“2019年最慘”的帽子。 好事者甚至開始倒計時，掰著指頭算蔚來哪天破產，“最快今年、最晚明年”。最慘的時候，蔚來股價不足2美元，有人大肆嘲諷：“現在敢抄底蔚來的，要么是真信仰，要么是真瘋狂，都是極端分子。” 不出幾個月，說這話的人就被狠狠打臉，因為拐過年來，以特斯拉為首的造車新勢力，股價突然開始瘋漲。 2020年，捱過了疫情，巨額資金從防御性、因疫情受益的板塊，轉向更具進攻性、因經濟復蘇受益的板塊，汽車領域的市值和股價開始變得極度瘋狂。中國智能電動汽車的造車三杰——蔚來、理想、小鵬，股價每天都創歷史新高。盡管最近開始有些微下挫，但不改變其整體走勢。 最早上市的蔚來更是以驚人的速度飛漲，今年以來的漲幅為1400%，如果從去年10月2日的最低價1.19美元算起，蔚來在過去一年里漲幅高達4396%。 一年前差點兒輸掉底褲的“出行教父”，今年每天醒來，財富就能增加一兩個小目標，“壕”無人性。如今更是以235億的身價躋身2020年胡潤百富榜，排名第221。 江湖上到處都是兩元抄底最后實現財富自由的傳說，即便是沒能在最低點抄底，一年20倍的增長也足以讓散戶們批量跑步奔小康。 李斌帶著蔚來和他的信徒們，一齊創造并遇見了前所未有的財富奇跡。 沒人再說“蔚來涼涼、李斌是騙子”，相反，投機者、投資人甚至有些地方政府，都在發出同一個靈魂拷問：“當初為什么沒抄底蔚來？” 從懸崖邊上，把自己撈回來 從最慘到最飄，這一年，李斌的寸頭沒變，半永久的招牌式微笑沒變，但話少了，也謹慎了。如今他的微博粉絲數是49萬，只有8條微博，而兩年前是300多條。當年“保時捷工廠肯定比不上江淮工廠”招黑式的金句，再也不會出現在李斌的公開發言中。 李斌曾說過，他最大的特長是能從懸崖邊上，把自己撈回來。此話不虛，這位46歲的創業者確實經歷了多次“從生到死，又到生”。 被媒體拿出來反復咀嚼的故事之一是，他剛創辦易車網時就遭遇了互聯網泡沫，他的選擇是讓投資人撤資，自己背上400萬債務，最困難時期只剩下7名員工，甚至替人敲代碼維持生計。故事的結局人盡皆知——易車還完了債，還上了市。 不過當李斌第四次創業創辦蔚來時，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坎。 要承認的是，早期的蔚來的確輝煌，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也不為過，用了不到4年時間登陸美股，成為首家上市的造車新勢力。 無奈的是，新造車是個燒錢且短期看不到未來的賽道，蔚來當時量產少得可憐，月銷不過一兩千臺，2019年虧損超110億元，多到投資人不愿意堵窟窿，3月份股票解禁，大量投資人拋售離場，自燃、趴窩等負面滿天飛，一起創業經歷過風雨的兄弟們也有撐不住中途跑路的。 蔚來一度要改姓，而李斌要離場。年初蔚來危在旦夕的時候，與北京亦莊國投約定的100億元投資沒了下文，與湖州市吳興區談過一筆超過50億元的融資，消息一傳出，湖州市迅速出面否認。廣汽、上汽、吉利，甚至包括長城都曾經被傳低價競購蔚來。有媒體稱，不少金主的出資條件是，換掉李斌，理由是認為李斌沒有車企做產品營銷的經驗和意識。  好在，李斌至少對外撐住了，2019年中旬準備裁員時，也只是發了一封內部信，信中有一句話是“前路泥濘沒有奇跡”。 把公司從懸崖邊上拉回來，確實不是奇跡，需要的是對癥下藥和資本。蔚來汽車聯合創始人秦力洪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坦言，蔚來肯定是病了，需要治療。具體有四大措施，一是保持用戶粘性和服務水準；二是隨著量的增加，優化毛利率；三是積極尋求新的融資，為下一代產品和技術開發儲備彈藥；四是提升運營效率和成本意識。 不止一位車主對深燃表示，“從去年買車以來，即便是蔚來最困難的時期，服務水平都沒掉過�！� 有病治病，缺錢找錢。北京亦莊國投、浙江、陜西西安甚至山東青島等各地政府，這些傳聞中的金主都沒能成為蔚來的爸爸，最后是李斌的老家安徽出面，合肥政府輸血給蔚來70億資金，換了蔚來中國24%的股份。 今年3月，國產Model 3以33.9萬的開售價打開局面，特斯拉在中國的當月銷量達到10160輛，創其進入中國市場后的單月銷量最高記錄，占中國電動汽車市場總銷量的25%。消息一出，蔚來的生存能力再次遭受質疑。在今年Q1的電話會議上，李斌承諾要壓縮一些成本，砍掉一些項目，實現二季度的毛利率轉正。 拿到了救命錢、找了新的合作伙伴，產品也賣出去一些，真正的轉變發生在五六月份。蔚來Q2單個季度賣出一萬臺，蔚來兌現了毛利率轉正的承諾。財報發布當天，蔚來盤前漲了11%。李斌在電話會議上長舒了一口氣——我們從ICU出來了。 疫情后的經濟逐漸復蘇，大筆資金沖向了汽車板塊，造車新勢力瘋狂受到追捧。一位投資人表示，疫情結束后，巨額資金從防御性、因疫情受益的板塊譬如醫藥板塊，開始轉向更具進攻性、因經濟復蘇受益的板塊，投資人對這種漲幅“愛恨交加”。 經緯中國合伙人張穎甚至對這種漲幅吃了一驚，有點兒無從下手，“我們一開始錯過的公司，現在已經變得很貴，以及疑惑我們投了的公司，要不要繼續加碼。” 作為中國造車新勢力中交付量最高的企業，蔚來勢如破竹，Q3交付了1.2萬輛車，連續兩個季度交付量破萬。 回顧這一年，李斌是這樣復盤的：最難的時候是去年6月到8月，電池召回、股價下跌，團隊動蕩，內憂外患，雖然9月份股價最低，但訂單開始回升，說明用戶沒有放棄我們，到10月份，我心里很肯定，我們死不了。 好人李斌 無論是員工還是用戶，都喜歡管李斌叫“斌哥”，一聲“哥”，出行教父似乎就成了可以掏心窩子的兄弟。的確，但凡接觸過李斌的人，都不否認他是個好人。 最初蔚來的品牌還沒打響，40萬以上的價格令人望而生畏，不少車主都是奔著李斌本人去買車的。據媒體報道，一位賈先生準備買創世版ES8，結果妻子不同意，直到妻子見到李斌本人后，因為覺得創始人靠譜就把車買了，這位女士反倒成了蔚來的忠實粉絲。 一位創業者因為“真心佩服”李斌，于是用真金白銀支持，買了一輛ES8�！拔矣X得他在創始人這個身份上可以說是滿分。他給我的感覺是，‘我李斌找行業里最好的人，做能力范圍最好的產品并且成功交付，差錢了我來搞定。’”他對深燃表示。 一位從6美元股價入手蔚來、如今浮盈650%的散戶強調，即使股價跌到不到兩美元，也沒拋售，“就是因為相信李斌的實力”。更有極具眼光的車主因為判斷蔚來被低估，在3月份抄底蔚來，如今已實現財富自由。 不少從蔚來離職的員工也念著他的好。一位2018年就加入蔚來的前員工告訴深燃，“蔚來，是我從心底里認可的一家公司”。 具體談到為什么信任李斌，不少投資人的回答是，“李斌是干實事的”，比如在蔚來最初的融資中，他自己拿出近1.5億美元投入其中。 這一點也深得愉悅資本創始及執行合伙人劉二海的心：“李斌自己為蔚來投入了1.5億美金，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承諾，應該講，李斌是全身心投入到這個事業里的。這也證明了新一代企業家對自己的承諾，而不是簡單賺點錢而已�！苯Y果是，愉悅資本all in蔚來，賺得盆滿缽滿。 用戶眼中的加分項是“買一輛車能夠獲得保姆式服務”。李斌在接受采訪時曾說過，蔚來從創立之初就想成為一家讓用戶有擁有感的企業，對外的宣傳則是希望“傻傻地對用戶好”。用給蔚來站臺的劉二海的話說，“在中國用電動車還是挺麻煩，一會兒車壞，一會兒沒電，一會兒又得去保養汽車，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你買了蔚來的服務包之后，這些問題基本上全部搞定，你不需要自己管”。  “全部搞定”這話在一位車主眼中所言不虛，“都說（蔚來是）車界海底撈，但蔚來的服務比海底撈更舒服，不會讓人尷尬。我的fellow（蔚來顧問）就像我的朋友�！薄皼]有哪個蔚來車主敢說服務不好的，說不好的，那是他自己的問題�！币晃籈S6車主提起蔚來還有些興奮。 車主的感受是，即便是最困難的時期，蔚來也沒砍掉用戶服務方面的支出。有車主對深燃講述自己的經歷：“我有次在外地，車快沒電了，已經很晚了，下了個加電的訂單，服務小哥從100多公里之外跑過來給我充電”；“現在2020年10月，北京應該接近一萬臺了，我的維修保養群還是及時響應，保養還是有專員上門提車送車，節假日依然時不時的有小禮物。小剮蹭上門取車送車，超過24小時還給補償”。 “這也是我最佩服李斌的一點。很多人在蔚來最困難的時候，站在上帝視角批評李斌大手大腳。”上述創業者稱：“但實際上，真正參與過創業就會明白，堅持自己的定位有多么困難。我感覺李斌最難的時候，也沒有妥協。” 保姆式服務之外，蔚來的車因為主打高端，試圖把車主聚集到一起，形成生活社區或俱樂部，這也幾乎成了不少車主除了車本身之外最為看重的價值。“活動多，也很有意義，這些活動都是車主大咖們自行發起舉辦的，前段時間我還認識了個騰訊的大佬�！庇熊囍鲗ι钊急硎尽� 車主和擁躉在某種程度上拯救了懸崖邊上的蔚來。 在蔚來低谷期的2019年，有老用戶甚至自發在朋友圈幫忙推廣蔚來汽車。蔚來在今年一季度交付3838輛新車，老用戶推薦的訂單比例高達69%。 還沒到開香檳的時候 “以前被罵‘破產’，現在被罵‘貴’，這足以說明蔚來的地位�！币晃晃祦矸劢z在車主群里說道。這條留言贏得了不少車主的附和。 今年5月份以來，無論是銷量還是股價，蔚來似乎都獲得了新生，但還未到開香檳的時候。 劉二海之前覺得李斌能成功，給了這么幾個理由： “2018年來，李斌在汽車相關行當做了非常深厚的積累；從管理上看，招聘人才、募資，對李斌來說是駕輕就熟的事情。這就意味著節省時間、少犯錯誤。”說明資歷深。 “他還是一個非常開放的人，這個是非常難得的。在他眼中不是很多敵人，基本上沒有什么敵人，即便是對手也都可以合作�！闭f明心胸廣。 此前有分析師曾對深燃分析了蔚來的優劣勢：相對而言，蔚來較早進入了新造車市場，具有一定先發優勢，且已經交付了三款車型；借鑒了特斯拉的思路，高舉高打高端車，隨后再造低端車；擅長營銷，樹立了不錯的品牌形象；有比較創新的換電模式。同時，為了打造“用戶企業”，蔚來提供了覆蓋售前、售后、對人、對車等全流程用戶服務。 但蔚來的問題也在于此，做得太多、資金不夠，并且在高級輔助駕駛等涉及軟件的核心技術上還沒有碾壓對手的優勢。 “任何人都有弱點，沒有完美的企業家。李斌一路走來遇到過不少人事上的風波�！币晃卉囍髟诳渫昀畋蠛�，不無擔憂地補充了一句。 36氪曾報道，前思科CTO伍絲麗曾加盟蔚來擔任蔚來美國CEO，然而在伍絲麗帶領下的蔚來美國團隊開支巨大，不但考慮獨立融資，還試圖單獨造一款車出來，“最后李斌拖了很久才裁掉這波人”。 有媒體爆料蔚來的員工甚至一度沒有KPI，一位離職的員工不無擔憂地透露，“蔚來在組織效率上還有很大的優化空間�；钕氯タ隙]問題，問題只是活得多出彩而已”。尤其是特斯拉即將推出新的利器——Model Y，不止一位車主在群里討論，如果Model Y降價，那么蔚來的EC6和ES6都不在考慮范圍內了。  根據官方消息，Model Y國產車型預計在2021年春季正式交付，官方預估價格在48.8-53.5萬元區間。無論是車型還是價格，蔚來EC6和Model Y都是正面對抗的競爭對手。做空機構香櫞甚至認為，Model Y的國產化會直接搶占蔚來的市場份額。 有投資人憋不住，在蔚來的Q3電話會議上直接發問：“Model Y來了，你們怎么辦？” 不知道是不是一年之間過山車式的大起大落讓李斌想清楚了。當初他志得意滿：“（蔚來）超過特斯拉完全沒有難度�！比缃袼拇饛褪牵骸疤厮估ツ昴甑捉衲昴瓿醯牡谝淮谓祪r，對我們的訂單確實有影響。但是后面每次降價基本上沒什么影響……我們其實認為我們的產品和服務有自己獨特的競爭力。特斯拉Model Y推出以后，相信對這個市場整體上有正面的影響。但是和Model Y競爭，我們的產品會更有競爭優勢。” 同時，蔚來還借媒體之口給自己定調：“我們現在是從重癥病房到了普通病房，是否能贏得未來，贏得2025年、2035年的競爭，壓力越來越大，因為時間窗口越來越窄�！� 目前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只能留給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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